曾几何时,大师与学问都与这个时代绝缘了。
我们这个民族,以前对学问的崇敬,斗转星移间变成了对学历的攀比。于是乎,在学历这袭华美的袍下,爬满了学术的蚤子。学问的空壳,学术的腐败,层出不穷。造假、剽窃、贿赂、圈钱,不一而足,“生产”学历的大学,自然也成了非议与怀疑的焦点。
哲人康德说,让他愈想愈敬畏的是头顶的星空与心中的道德律。而在目前的大学中,我们应该如何去思考并寻得我们的敬畏。
日前,南开大学公布了一份《关于超期未毕业博士研究生的处理决定》,对1997级(含1997级)之前入学的28名延期毕业博士生按结业处理。这些学生的学习时间已经超过9年,并均已修完博士课程,但并未提交博士论文,因此达不到毕业要求。南开大学校长助理、研究生院院长佟家栋教授说,此举是为保证博士质量,这28人将不会是惟一一批被淘汰的南开大学博士生。(据《新京报》4月27日报道)
在学界“万马齐喑”的沉闷中,这样一则消息正有惊雷之效,于泥沙俱下之际让人看见一股清流的希望。然而,知者谓此心忧,不知者对此举却未必以为然。
去年9月,南开大学颁布实施《南开大学研究生学则》。学则规定:“博士学位研究生的培养年限为3-4年,最长不超过6年。”据南开大学校方提供的数字,该校现有延期博士生469名,每年约有半数博士生未能在3年内毕业。南开曾于2004年规定,允许7年以上的博士生再次延期一年,这28名结业博士生是再次延期后仍未达标者。
最长期限为6年,几度延期后仍未达标,从字面上看,这样的博士若能毕业,也跟“范进中举”相差无几了。淘汰20多名未达标的博士生,从南开对制度坚持及教育的自省来看,别有气象,这就是佟家栋后来在接受采访时所说:“既然是一项已经成文的制度,就应该严格按制度实行……我们通过这次行动,主要是强调一种制度,表明学校、导师、学生在博士生教育各方面任务没有完成。”
大学致力于学问的研究,致力于学者的培养,无制度之森严,则无人才之气象。于风气的形成而言,我们首先要有尊重程序的观念,无论是东方所谓饱学之士,还是西方所谓RealGentleman,其养成无不以严谨的程序而造就严谨的学风。尊重程序,实则是对学问的养成保持敬畏。如上述28名博士生,在一年半之前,学校发现这些学生仍未按照要求完成博士论文,就经由其各自的导师通知他们,但有的人已自动放弃与导师的联系,用佟家栋的话说:“连导师都找不到,这样的学习态度怎么可能顺利完成学业呢?”
南开大学创始人张伯苓校长认为国人存在“贫、弱、愚、私、散”五毛病,“散”这一毛病在此次被南开淘汰的28名博士生身上表现得较为充分,既无尊重学术、尊重学习之态度,在大学之研究,不是做学问,而只以学历为头衔作进身之阶,此辈不除名,此种学风不除,大学何为?
曾开一代风气的北大校长蔡元培说过:大学者,研究高深学问者也。这28名未能提交毕业论文的博士生,据佟家栋所说,大概有三类:一是工作忙顾不上;二是能力有限;三是个人兴趣转移。从职业构成来看,也分三类:行政管理,企业管理和在职教师。既因主客观原因的限制,已无研究学问之条件与意向,迟断不如早断。此种淘汰,正是保证学问之纯洁与研究学问之纯洁的需要。
南开大学欲以此为开端,提升博士生培养制度,以达到“从招生时就招一些有创新精神致力于学术研究的学生,规范性控制整个的培养过程,然后追求目标的圆满”,并在淘汰的同时压缩博士生招生,以使博士生之培养更显学术之清华,这正是学校自重、学术自重之道。试问,学校之学风不贱、学术品格不贱,学生何能轻贱之?
我们对大学的敬畏,是对其学问之敬畏,对其研究学问之精神的敬畏。大学果能寻回学问、寻回研究学问之精神,大学有了学术的星空与心中的道德律,我们也必当重拾对大学的敬畏。
来源:潇湘晨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