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岁的格黛女士是法国农业部一位高层管理人员，拥有博士学位。而她告诉记者，自己的第一个文凭仅仅是20年前拿到的BEPA——法国最低层的中职文凭。

    格黛没有从此停止学习。工作后，又读了两年书，30岁时得到BTSA（相当于中国大专文凭）。之后，她又在高等学院修习了农艺工程师。而她的博士学位，是3年前在瑞士综合理工大学“和一群年轻人一块拿到的”。

    “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从最低的文凭拿到了最高的文凭”。格黛说，在法国，像她这样职业教育出身的“学徒”，也会有很多机会改变命运。

    36万年轻的学徒他们如何恢复自信

    “他们没有选择，因为他们是学习的失败者。开始进入职业教育体系的时候，我们发现，这些孩子有明显的自卑感、失败感，有被歧视、被排斥的经历。”法国教育部职业教育培训处负责人托可密女士告诉记者，他们都是初中成绩不好，读书有困难的学生。但不久，他们就会从新课程里找到自身的价值和尊严。

    巴黎学区职业技术教育代表、学区督学高尔斯女士，很推崇一些有特色的职业培养专业。她举例说，与高级家具维护保养有关的专业——即与文化财产有关系的产业会一直有前途，他们鼓励学生接受这类职业教育。

    “旺多姆广场的首饰店为找到一个合适的加工首饰的技术人员，会提供很高的月薪。”高尔斯女士称，职业培训的内容具有多样性和广泛性，从汽车的设计制造、彩绘玻璃，到高级手绣，都具有巴黎特色。她认为，一个职业学校学生得到CAP文凭（艺术性职业培训）后的月薪，可能高于大学毕业的医生，所以普通高中毕业的学生也非常愿意攻读CAP。

    据法国教育部官员介绍，法国的职业教育从初中毕业以后开始，学生年龄在15到16岁，从此选择不同的道路。37％的法国初中毕业生选择了职业教育。还有一些人选择技术工艺方面的会考。包括科学与第三工艺的会考、科学与工业工艺学会考、科学和实验室工艺学会考、医疗社会科学会考。法国有700多种不同的职业文凭。高级技术人员合格证书也包括了很多不同专业。

    法国的教育部如何管理职业考试和文凭？托可密女士介绍，每个职业文凭都要测量一个未来从业人员的执业水平，因为就业需要资格：水平最低的是专业技能合格证书CAP、职业教育结业证书BEP。这些证书是学生初中毕业后读两年职业教育学校通过全国统考取得的。获得这两个证书的学生可以马上当工人，而如果非常优秀就能继续读高中。他们被称为学徒。在法国，现在有36万年轻的学徒。

    高中的一部分课程在培训中心就没有了。学徒培训中心也不用学习外文。他们很快恢复了自信。“所以说，职业教育体系与主流的普通教育体系，两个渠道没有竞争，是互相补充性的。”

    “路路相通”与“学徒税”

    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公使衔参赞白章德认为，在很多方面中国都应当向法国的职业教育学习。

    首先，职业教育序列完整，从初中后到职校到大学再到硕士，与普通教育“路路相通”。据了解，法国一个农业局植物保护局局长年轻时是专业养牛的，没有任何文凭，但因为有一定的进修经历，他成为政府官员。而一位示范农场主先当了20年的普通农民，35岁时忽然自己决定考BTSA，读了两年，后来又通过读农艺学工程师课程，成了国家的多样性农场的主任。

    第二，为了应对行业转型和变动，法国注重培养“多功能多学科的职业技术人才”。记者发现，法国的通才教育是一个一脉相承的教育理念，不仅在职业教育，高等教育也避免按某个特定的岗位来培养人。他们认为“上手应该快”，但“后劲更重要”。

    第三，注重培养学生的职业精神和文化传统。职业教育与就业密切相关，职业学生在企业中学习，老师多半是企业的人。“这可能是因为中国的企业多是新兴的，缺少文化和传统。其实，企业家必须有这个眼光，在职业学校培养的人被自己录取后，他的素质与企业未来发展息息相关。”白章德对记者说，法国企业家的传统是重视未来，重视职校学生的职业道德和技能培养。

    据介绍，法国的公司每年要交很大一部分“学徒税”，这种税是要交给职业学校和职业培训中心的。那么，企业把自己这些税钱到底给哪个学校就成了关键。学校为了得到更多的“学徒税”，而努力向企业推介自己优秀的学生，企业则通过员工的表现辨别和自己专业对口的职业学校哪家更善于培养人，以决定“将钱拨给谁”。

    职业学校和企业的联系、交流，使他们密不可分。企业界对人才的需求和评价及时反馈给教育部门。而教育部门就要广泛地听取各方意见，进行方向性、战略性的指导和管理。

    职业精神从娃娃抓起

    中等职业教育面对的往往是一个个活泼好动、性格没有定型的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怎么帮助他们树立职业精神呢？法国教育者为了让学生在职业道德方面形成本能的、习惯的反应可谓煞费苦心。

    亚历山大德尼职业高中专门为空中客车公司培养飞机发动机维修人员，在这里，老师在评估学生成绩的时候，总会“给责任心打分”。教授兼车间主任布鲁斯说：“要让他们的严谨成为习惯，如果一个孩子技术一般，有小毛病，但他对机器总是不放心，一遍遍检查，老师就会给他加分。”

    旅游和饭店管理职校的加利奥校长，每天早上都在教室门口迎接每一位学生。他会挑剔地看学生的头发、手指是否干净，如果发现谁的指甲有点脏或者女生的衣服过于时髦，就会让他（她）向后转，回寝室整理好了再来见他。“卫生是我们这个职业最基本的要求”。加利奥说。

    另一位反复强调卫生的职校老师，是位于沙尔特的综合性农业学校的阿兰·德瓦立。

    在一个500平米的机械化实习车间，学生们要例行地换工作服、穿靴戴帽。如果爱美的女孩子因为怕弄坏发型而没有罩好头发，将被轰出教室，并扣分处理。

    “我们希望让他们养成习惯。”德瓦立老师介绍，学生们是按照严格的生产程序操作和分工，进行加分和扣分的。即使只有半天的实践课，学生也必须拿出半个小时用高压水和紫外线清理机器，打扫几百平米的车间。记者看到，这些机器都纤尘不染，像新的一样；地面的瓷砖也非常干净，更像是个舞厅。“他们的职业要求他们需要学的是食品安全和生产安全，所以，食品做不好可以慢慢学，要允许孩子们犯错，但安全和卫生不能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