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是柔软的,如同那本牛皮纸面的书一样的温暖,即使现在丽江在回忆中,即使窗外下着绵绵的雨。写下“丽江”两个字时,恍恍惚惚地我就怔住,想起了丽江很近的天空,亮亮的太阳和晒着太阳发呆的我。
丽江在我的回忆中是那间木老爷客栈。过了“天雨流芳”,再过了徐霞客写的“宫室之丽,拟于王者”,顺着潺潺流水拐一个弯,再拐一个弯,穿过古城中人迹罕至的小巷,以为快走出大研古镇的刹那,客栈就到了。
说到客栈两个字,觉得一股侠女的味道就透了出来,仿佛看到“新龙门”的两串灯笼。我没选择网上推荐的大石桥附近的客栈。我不是“驴友”,我只是带了父母亲出来休假的孝顺女儿。我担心那些碎碎的流水声就着泡吧夜归的歌声会惊扰了老人们难得的睡梦。所以丽说住“木老爷”吧,大门口能进车,后门口就是古城,而且有独立的洗浴。我一口应允,好好好。
我们恰好住在中间木楼一层的三间屋子,门前有藤制的扶手椅,椅间圆桌上有兰花。兰花是丽江的象征,而木老爷又是丽江兰花的代表。不过上好的兰花并不摆在桌上,只是有几幅拍的照片挂在墙上。门咿呀地响着,恍然间,不知今夕何夕。
安步当车在丽江古城中闲逛,古老的房屋大都成了各色的铺面,像刚出壳的小鸡崽,拥拥挤挤、唧唧喳喳。面目和内里的东西却是相差不多,除了大石桥旁的布农铃和那些每幅木刻都有一个神话故事的店,最多是丽江特有的竖条纹的土布,像丽江招摇着的旗帜,时刻提醒你,这里是丽江。临来前,燕子托我帮她带这种布,要粘家里那个老式的樟木箱子。她自己其实刚回去没多久,回去了才想起来最适合那个箱子的是这遥远而拙朴的土布。
天气晴好,能够透过户户垂柳看到玉龙雪山,它在不很远的地方默默向你呼唤,无法拒绝。据说,因为丽江的掌权人是木老爷,古城便没加围墙,否则,以城墙围木,岂不成了“困”。
临近傍晚,食肆热闹,也许这种热闹是从午后就一直持续着的。那块写了很多东巴文字的彩色墙壁前有人猜字,有人留影。左右与对面临河的桌子慢慢就上满了人。
不经意间,会看到纳西族老婆婆走过,穿着传统的“披星戴月”示意的黑白羊皮披肩,上边缀着7个小小的圆环,却戴着一个有五星的八角帽。背着背篓,不紧不缓地往小巷的深处走,于是近旁的喧闹与嘈杂反而成了她的背景。纳西女人的吃苦耐劳是有名的,胖金哥(纳西男人)讲究“琴棋书画诗酒茶”,家里家外的事情就全由胖金妹(纳西女人)一手操劳。我随着老太太的脚步就走入了巷子的深处,青石路与老屋都安静得仿佛时间停滞,步子就慢了又慢。
夜,古城中心的四方街喧闹无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很多当地的纳西人,黝黑的面庞,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如果说,白天的大研古镇是游客的,这会儿的大研古镇就像是纳西人自己的了。
我们没去听纳西古乐,也没有去看丽水金沙,依然悠悠地在古城的夜色里转,在愈夜愈繁华的大石桥旁发呆。看背着画夹的长发的、短发的人画画,看闪光灯对着不同的方向与角落闪了又闪,看流水旁的人们放那些点了红蜡烛的船灯,看四方街的纳西舞蹈。
听到身后传来清脆而悠扬的音乐声,是“月光下的凤尾竹”,葫芦丝演奏的,轻灵曼妙。谁能想到,那竟是一辆垃圾车。有莞尔笑意,在丽江,连收送垃圾的心情都这样温柔。
生活、或者旅游,在这里,都像在时光中的漫步。在柔软的月色里,以一颗清澈的心,自然地来,悄然地去。 |